智伯瑶是春秋时期晋国大夫,曾是十分显赫的风云人物。在晋国国君大权旁落于六家大夫手中之后,经过连年混战,最后只剩下智、赵、韩、魏四家,而以智伯瑶率领的智家势力最为强大。就在智伯瑶野心勃勃地逼迫韩(康子)、魏(桓子),即将制服赵(襄子)之际,形势发生戏剧性的变化,赵、韩、魏联手,打败了智伯瑶。从此,智家的势力消失了。赵、韩、魏三家分晋,势力壮大起来。 $$智伯瑶大夫兴衰成败的是是非非,早已成为尘封的历史,评价智伯瑶的得失似乎已无多大的意义。倒是北宋历史学家司马光在历史巨著《资治通鉴》中,用生动的史料,叙述了这一段惊心动魄的历史之后,由对智伯瑶的评价而引出的关于德与才问题的论述,很值得后人三思。 $$司马光认为,智伯瑶的失败在于多才少德。“智伯之亡也,才胜德也。夫才与德异,而世俗莫之能辨,通谓之贤,此其所以失人也。”(《资治通鉴》第一册第14页,中华书局版)这是司马光提出德与才问题的切入点。司马光的这个论断背后有这样的历史背景:当初,智宣子(智伯瑶的父亲)在考虑让智伯瑶当接班人时,引起了家族的争议。智氏家族一位叫智果的人劝智宣子说,“不如宵(智宣子的另一个儿子)也。瑶之贤于人者五,其不逮者一也。美鬓长大则贤,射御足力则贤,伎艺毕给则贤,巧文辩惠则贤,强毅果敢则贤;如是而甚不仁。夫以其五贤陵人而以不仁行之,其谁能待之?若果立瑶也,智宗必灭。”(同上书,第6—7页)后来,智伯瑶的失败验证了这番话是对的。但是,司马光不同意用“贤与不贤、仁与不仁”的说法来评价智伯瑶,而是明确指出,正是由于对一个人的才与德没有加以正确区别和分辨,才导致用人失察的恶果,智伯瑶的失败就是最恰当不过的历史证明。在司马光看来,对一个人的才与德进行审视、分辨,是用人问题上的关键。否则,必将导致智伯瑶那样的严重后果。 $$司马光对才与德的内涵作了界定,并且精辟地阐述了才与德之间的区别与联系。“夫聪察强毅之谓才,正直中和之谓德。才者,德之资也;德者,才之帅也。”(同上书,第14页)由此看来,司马光把一个人的德(道德、品行、思想品格)放在了极其重要的地位,是作为聪明才智的灵魂来看待的。这种认识充满哲理,有着辨证思维的成分。司马光关于才与德之间关系的论述,有很高的思想价值,对后世的知人用事产生了巨大影响,这是司马光德才观中最具积极意义的部分。 $$司马光依据其德才观,提出了选人用人应德才兼备的主张。司马光说:“是故才德全尽谓之‘圣人’,才德兼亡谓之‘愚人’;德胜才谓之‘君子’,才胜德谓之‘小人’。凡取人之术,苟不得圣人、君子而与之,与其得小人,不若得愚人。”(同上书,第14页)这一番议论颇有惊世骇俗的味道。这样区分圣人、君子、愚人、小人,可能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。或许有人持有不同看法。如果从司马光的德才观角度来看,就不难发现,其实司马光依旧是在强调德作为“才之帅”的重要性,强调德与才密不可分的关系和相互作用。司马光自己的解释是,“君子挟才以为善,小人挟才以为恶。挟才以为善者,善无不至矣;挟才以为恶者,恶亦无不至矣。愚者虽欲为不善,智不能周,力不能胜,譬如乳狗搏人,人得而制之。小人智足以遂其奸,勇足以决其暴,是虎而翼者也,其为害岂不多哉!”(同上书,第15页)很显然,司马光将智伯瑶归为小人之列了。智伯瑶可以说是文武双全、才智在一般人之上,但其才没有以德作支撑,那么,他的才能为他的作恶多端起到了促进作用,走向灭亡则不可避免。圣人难得,愚人也并非多见。在司马光看来,德才兼备是用人的最高准则。如果德才兼备的“圣人”、“德胜才”的君子选用不到,宁可用“愚人”,也决不能用“才胜德”那样的“小人”。可见,司马光对才有余而德不足的小人怀有深深的憎恶。 $$司马光对用人往往重才轻德的原因进行了透彻的分析。他说,“夫德者人之所严,而才者人之所爱;爱者易亲,严者易疏,是以察者多蔽于才而遗于德。”(同上)有德之人令人敬畏,而有才之人令人喜爱。爱才是人之常情,但不能因爱才而忽略对德的审视。若想避免选人用人上的失误,既要重才,更要重德。司马光对“蔽于才而遗于德”的历史教训进行了理性的思考,分析了其中的原因,给后人留下了富有睿智的认知。 $$“自古昔以来,国之乱臣,家之败子,才有余而德不足,以至于颠覆者多矣,岂特智伯哉!故为国为家者苟能审于才德之分而知所先后,又何失人之足患哉!(同上)司马光以如此有力的话语结束了他对德才关系的论述。至此,司马光的德才观也清晰地呈现在人们面前了。时至今日,时代变了,但司马光的德才观还不能说已经失去了价值,它仍具有不可磨灭的思想光辉。